第十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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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衡哥哥，我……我……”王恬恬的手指僵在半空中，一大顆血冒在指尖，欲滴不滴，顯得格外醒目：“我以為是那個……郭子璇，對！我以為是郭子璇，剛剛她說出去搬東西，我以為……”向來口齒伶俐的她，竟然有些結巴起來，畢竟大姨媽那事兒還沒個定論，又碰上這麽一茬，簡直讓她窘迫得不行。
郭子衡目光落在了她手指上，不知想到了什麽，眼角帶過一絲笑意，嘴上卻帶著一點責備的意思，蹙眉道：“切到手指了？”他一邊說一邊轉身退出了廚房。
留下了王恬恬一個人楞在了廚房，這算什麽？就這麽輕輕一句帶過，然後轉身離開？心裏竟然有些對他不滿起來，王恬恬就是這樣，郭子衡管她太多，她嫌煩，郭子衡不管她了，她又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回過神來，默默地把手指放進自己嘴中含住，心裏又想起不知從何時起郭子衡就開始不怎麽管她了，好像應該是從上次她和向榮在郭氏門口吵架，他說了那句重話開始，就算後面她再三又去道歉，一口一個子衡哥哥叫的求他原諒，他似乎也是勉強答應而已，自從那以後，他似乎都不怎麽管她了。
就連上次她發信息給他報備平安到家，他都沒有回覆她！只是後來田叔他們打電話來過問小蝶姐的去向，她自己沒了註意，這才主動打的電話找他的，他找到了小蝶姐，也沒說給她說一聲，還是小蝶姐給她發信息說是出去買宵夜，手機落在車上，她才知道。
“怎麽還像一個小娃娃？”不知何時，郭子衡又折返了回來，他看著含著手指站在廚房中間走神的王恬恬，頓了下，道：“……吸手指。”
王恬恬擡頭看他，只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郭子衡的聲音比往常更低了一些，站在離開一步之遙的距離，可是他說話間有些微微不平的呼吸，她都能感覺到，但是那樣的感覺稍縱即逝，讓王恬恬以為產生了錯覺。
“手拿過來。”郭子衡低著頭一邊把一個創可貼撕開，一邊說道。
王恬恬一下沒了語言，她又默默地把手指從嘴裏抽出來，慢騰騰地翹著遞了過去。
郭子衡握住她的手，擡高了些，低頭幫她貼上創可貼，一只纖小嬌弱的手茬弱無力地任他握著，似乎只要他握著就好，她也不用使勁。
他的手背上有幾條明顯的青筋隆結，修長卻不秀氣，從指頭到掌心，甚至掌根，都細細地布滿了繭，粗糙堅硬，透著一股熱熱的氣息。
這就是男人的手啊，王恬恬一雙眼盯著郭子衡的手，心裏突然冒出這樣的嘆息，感概起自己寂寞悲傷的二十多年，這輩子她還沒被男人正兒八經牽過手呢。
大概也就是眨眼功夫，他替她貼好了創可貼，就放開了。
“謝謝子衡哥哥！”王恬恬收回視線，笑了起來，心情也跟著好了許多，暗道子衡哥哥也不是不管她的，甜甜地道了謝，轉身又要繼續切肉，翹著一根手指輕輕把肉按在菜板上，看起來頗為費力。
本以為郭子衡給她貼完創可貼就出去，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沒走，就一直站在她身後看她切菜，一時間又搞得王恬恬開始緊張起來，想切得好一些可以得到他的表揚，可是越是想的多越是做得不好，加上還有一根手指不方便，慢慢地變得笨手笨腳起來。
“你先出去吧。”她轉身看他，穿著拖鞋的她，小小的個兒埋在他的陰影裏，顯得格外沒有底氣：“等著我給你們做一桌好菜。”
郭子衡雙手插袋，掃了一眼堆滿菜的竈臺，問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你一個大男人在廚房能幫什麽忙？”王恬恬皺了皺眉，口氣中不自覺帶著一點鄙夷。郭爸的那手藝她可是見識過的，郭子衡是他兒子，瞧他平時那個精英貴族樣，從小學不是騎馬就是高爾夫，不是書法就是下棋的公子哥節奏，還能在廚房幫忙？
郭子衡沒吭聲，似乎很認同地點了點，又道：“那我看你做。”
王恬恬見趕不走他，只得又轉身繼續切肉去，一門心思要再郭子衡前面露幾手，想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廚藝還是不錯的，結果天不遂人願，手法是越來越亂，加上郭爸又買錯了肉，後面一大片的肥肉加帶皮兒的，她完全就切不到點上了。
正當王恬恬切得滿頭大汗時，突然之間，站在她身後的郭子衡彎腰伸出了手：“讓我來。”王恬恬本來還想堅持下，可是見他的手都沒帶停頓地來拿刀，完全不容拒絕，只得立馬放下刀，跳到一邊去，斜眼瞧他倒是要怎麽弄。
只見郭子衡拿起刀，就是開始啪啪啪地利索切了起來，那刀法簡直和她張叔有得一拼，那肉片切得那叫一個薄細軟，連筋帶絲的一點也不馬虎，這還真把王恬恬給看傻了，你見過一個稍挽起襯衫袖口，站得筆直，低著頭微咬嘴唇，一臉認真，用著牛逼刀法切著豬肉的男神沒？
“楞著做什麽？”郭子衡擡頭看她，偏了偏頭：“去把那些菜拿出來。”
她回過神來，立刻知趣地把自己的主廚位置禪讓出來，忙不疊地去給郭子衡打下手去了。
王恬恬一邊拿菜，一邊旁觀郭子衡，此時的她，終於有些能感受到萬芳那句話的意思了，他一咬嘴唇，我就想給他跪下。為什麽連切個豬肉，都能切出精英的感覺？要是萬芳那花癡看見這景象，必定會說郭總一拿刀，我恨不得立馬躺在菜板上！王恬恬和萬芳六年同學，簡直都能腦補她能說什麽話了。
如果說這個時候，她還只是驚訝於郭子衡的墩子功夫，那之後一個半小時內，她只能對他有條不紊信手拈來的廚藝嘆為觀止。
“我天……”然後她就只剩下了這兩字。
“水煮肉片，幹鍋雞，糖醋脆皮魚，咕嚕肉，芹菜牛肉……”她翹著一根受傷的手指，點了點，念到最後都失去了念下去的興趣。
“子衡哥哥，你簡直……深藏不露嘛。”她轉身過去瞧他，雖然說的是讚揚的話，可是語氣卻有些酸酸的，心裏居然有點一些小小的失落，也許就是對那種別人家孩子的自卑吧，不免感概為什麽郭子衡這人就沒有不會的事，就連做個菜都快是專業的廚師級別，所謂人比人氣死人，就是他這種人，不經意地拿出一點他所謂不怎麽擅長的事情，然後把你比得體無完膚。
郭子衡似乎沒在意她小嘴嘟囔的話，自顧自打開水龍頭沖了沖手，拿出手帕擦幹凈，然後將袖口放下扣好，道：“我拿碗筷出去，你和郭子璇來端菜。”
聽說是都做好了，郭子璇就笑瞇瞇地進來端菜了。
“哎喲，看不出你還真有一手啊！”她一看這架勢，有些驚訝道：“恬恬你以後嫁人了，肯定是賢妻良母當仁不讓。”
王恬恬拿起一盤菜，又遞給她一盤，朝著拿著碗筷走在前面的郭子衡嘟了嘟嘴，小聲道：“全是你哥做的，我就打打下手。”
“不會吧……”郭子璇有些不信，看了一眼郭子衡的背影：“以前在家，我哥可是從來不進廚房的人。”
“騙誰呢”王恬恬呵呵幹笑了兩聲，調侃道：“你哥那身手都不像是業餘愛好，簡直就像新東方優秀畢業生。”要說廚藝是業餘愛好，那簡直要把她還有郭叔這些愛好者置於何地！置於何地！
一聽她這麽說，郭子璇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恬恬太厲害了，太棒了，太棒了！真好！”郭爸看這一桌菜做得色香味俱全，不由得衷心誇了王恬恬一句，其他人都覺得超過了預期值，也開始讚揚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婆，我說你不用愁吧。”王叔也跟著樂，對王太道：“看我們女兒多優秀！哪裏愁以後嫁人不會做飯的~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不由分說就先把王恬恬誇了一頓，可她臊得滿臉通紅，趕緊解釋：“不，不是我做的，是子衡哥哥做的。”
這話一說，大家更是震驚了，都不約而同望向了郭子衡。
郭子衡正在擺放碗筷，擡頭看大家都看著他，輕輕笑道：“她謙虛了，我只是打打下手而已。”
聽他這麽說，大家又會心地笑了起來，原來是恬恬害羞謙虛了。
這麽多年以來，王恬恬覺得自己才發現一件事，那麽正經的郭子衡怎麽喜歡睜眼說瞎話呢？上一次當著張翊天的面兒，否認自己說過不讓她叫哥哥的事，這次又是當著長輩面，說這一大桌菜是她做的，孔融讓梨也不是他這樣的好嗎！
吃飯時間果然就是長輩集體催婚的時刻，一會兒又說王恬恬了，一會兒又說郭子璇，兩個小妮子真是煩的不行，表上還得笑嘻嘻答應說好趕快帶回來一個男朋友，一會兒又說回田小蝶，她也只是說沒遇見合適的，有的話一定會的。
倒是沒有人說郭子衡，也許在他們眼裏，男生本來就比女生有的是時間可以耗，更何況他才二十八歲而已，正是打拼事業的時候，沒有家庭羈絆說不定更好。
“哈哈哈哈哈哈我怎麽好像記得當年小蝶和子衡還談過戀愛呀？”王叔見田小蝶說起戀愛就推脫說沒有合適的人，又看郭子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吃飯，話也不多，就想活絡下氣氛，看他們兩個人年紀差不了多少，倒也想撮合晚輩，就開玩笑地說道：“當年還是恬恬回家告訴我的。”
沒想到，這氣氛沒活躍成，到頓時把本來還熱鬧的飯局拖向了冰窖。
田叔葉姨兩人都放下了碗筷，臉上的神情說不清也道不明。
郭爸也沒想到一向大咧咧的王老兒會突然插這麽一句陳年往事，他望了望老婆，見老婆給他遞眼色別亂說，所以也就沒嘿嘿笑了兩聲，沒開腔，心道兒子還在場呢，就交給他自己處理吧，對於自己兒子的應變能力，郭爸是相當地有自信。
田小蝶先是看了看她爸媽，又看了看郭子衡，見他放下碗筷，伸手拿起旁邊的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看樣子是要說話了，所以自己也沒有應聲，免得多說多錯。
“王叔，當年我和小蝶因為玩的好，就經常一起上下學，”郭子衡稍側了下身子，笑著解釋道：“當年男女同學經常一起玩的話，就會被認做是談戀愛，我倒是樂意認下這樁，可是小蝶不樂意。”
田小蝶瞧他兩三句就把當年的事情淡淡帶過，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卻也讓人無話可數。她也跟著笑了起來，說：“是呀！我才不樂意呢。王叔，你是拍電影的，我是畫畫的，咱們都是搞藝術的，你肯定理解我的想法，我怎麽會喜歡子衡哥那種一板一眼的理科男。”
王太是個明眼人，這一看就知道飯局的氣氛就被自己老公弄來明顯停滯了，她便開了腔想替老公把話圓回去，她碰了碰了老公的胳膊，道：“小孩子打打鬧鬧的話，你還能當真！那當年老郭還說給子衡和恬恬定娃娃親呢？這不都是開玩笑的，人家孩子長大了，都有自己想法，你別亂攙和。”關鍵時間還把自己的乖女兒拉下水。
王叔有些後知後覺，只是覺得自己老婆訓得有理，又聽她提到二十多年那樁娃娃親，不但沒理解老婆的意思收手，反而連忙說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是是，你說得對！你不說我都忘記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當年我還和老郭在喝得要死不活的情況下手勾手定郭娃娃親呢！”
王恬恬伸手扶了扶額頭，簡直不想看她爸爸哈哈哈哈哈的樣子，難怪說人真是越活越回去，越老越像小孩子這麽沒心沒肺。她又偷偷瞄了一眼郭子衡，卻沒敢看他臉色，目光停留在他手上，看著他那只手拿起筷子在就近的菜盤裏上空定了定，然後又收回去，輕輕放下。
看吧，長輩們就可勁兒拿他們小的取樂吧，郭子衡肯定都氣來吃不下飯了。
“哈哈哈哈哈哈對啊！”郭爸也笑了起來，拍桌道：“當時真是有個兒子女兒都恨不得一起湊全了去，老田你還記得，我說要把郭子璇送你家老二當媳婦的事不？”他把王叔這話接下過去，又說到另外一樁不靠譜的娃娃親，見田家兩口子臉色稍緩，暗道這才算是把場子圓回來了。
田叔笑著回道：“別提那小子，人現在還在澳大利亞訓練呢，看今年能不能游出個好成績。整體雙腳不沾地一樣，心野著呢，今天一洋妞明天一韓國女友，我和媽都煩得不行，絕對不要他帶回家！看樣子根本收不到心，可別害了子璇。”
“我家那小子也不靠譜著呢。”瞧田叔虧起自己家拿奧運金牌的兒子，張叔也跟著虧起來：“拍了幾部戲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正經女朋友沒一個，每次我催他早點結婚生子，他還說在娛樂圈沒見過年紀輕輕就結婚的，那我當年和他媽是怎麽結的，看他就是收不了心，也不知道什麽姑娘能收拾得了他。”
田小蝶低頭扒了兩口飯，這些天沒人提張翊天還好，現在聽張叔一說，她竟然有一種等下就要去機場飛去香港找他的沖動。
如果一開門，看見她追了過去，他一定會很感動吧，她悶悶地想到，心下一動，便決等下吃完飯就去機場。
不止她，王恬恬和郭子璇兩個人都低頭悶聲多吃飯，心裏卻都是打得一樣的小九九，那種大小齊全的飯局絕對不能多搞，一群大人聚在一起的節奏就是各種旁敲側擊催結婚抱孫子。
“對了對了！子璇啊，你去把小時候的相冊拿下來，好像是擱你房間的書架上！”郭爸見氣氛好了，就趁熱打鐵：“都是他們幾個小時候一起出去玩的照片，今天可以拿出來好好回味下！”
子璇點頭說好，拉著王恬恬一起上樓回房間去拿相冊。
“哦，對了。”王恬恬站在門口，看著在書架翻來翻去，又跑出床底上翻來翻去的郭子璇，問道：“之前小李把郭氏的項目書給我看了，是個大案子呢。郭氏本來就有公關部還挺強的，是不是你去找你哥截下的生意。”
“沒呢沒呢。”郭子璇一直找不到相冊，又煩死她爸的急性子，不過聽王恬恬提到這檔事，還是耐著性子回道：“我哪裏敢去找我哥要項目，去臺灣的案子是因為KIWI幫郭氏在中間鋪了路，他拿了技術一項，做了合資人，是他開口發布會一定要我們做的，到時候還得你一起跟著去臺灣，你知道的，之前才接了一個香港的案子，一直都是我在跟進。”
“這次我哥也會去臺灣，你做事可仔細了，別出岔子。”郭子璇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她哥眼睛在頭頂，不做到百分之兩百的好，那就不是好。
王恬恬頓感壓力多了幾分，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道是KIWI要照顧她們生意，加上郭子衡也要去，自己自然要盡全力做好。
“哎我爸真是的，說要看相冊就看，都這麽久了我去哪裏找呀！”郭子璇從地上爬起來，拿了一張凳子站上去，開始查看書架上最上面的幾行，又低頭對王恬恬道：“恬恬，你去我哥的屋裏看看，是不是他們把相冊放他書架上了！”
“好的。”郭家，王恬恬可是經常來，駕輕就熟就找到了郭子衡的房間。
雖然郭子衡高中後就出英國讀劍橋大學，回來就搬出了家，可是他的房間一直被他媽媽收拾得很幹凈整齊，和郭子璇房間比起來多了一個小隔間，裏面放著硬木大理石面的書桌，上面還有一張毛氈底毯，多多少少有些陳年墨跡，王恬恬知道那是郭子衡當年學書法用的，她轉頭望向立側的書架，慢步走過去，擡手撫每一本書，有歷史傳紀，有外文小說，還有一些高中的物理化課本都被分門別類放好，她又上下細細查看。
在書架的最底端，到沒有那麽整齊，堆滿了一大摞一大摞當年郭子衡學書法時練習用的宣紙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考試卷子，她蹲了下來，隨手翻了翻，心道應該沒有吧，拍拍手準備起身走人。
突然間，一個已經有些暗黃的，方方正正，A4紙張大小的本子，映入了她的眼簾。
王恬恬楞了很久，伸手把夾雜在一堆書法和卷子中的那個本子拿出來。
這不是……
一些很久以前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湧來，清晰地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樣，頓時心中千轉百回，感概萬千，沒想到多年後竟然以這樣不期然的方式相逢。
還沒來得及多感概一下，卻又立馬覺得不對了，這……這怎麽在郭子衡的書房裏？
這時，郭子璇抱著相冊走進來說是找到了，王恬恬怔了下，立刻把那本子塞了回去，站起來理了理衣服跟著出去了。
如果當時的她，知道不久之後會發生的事，她一定會把那個本子從郭子衡的房間想方設法地偷出來，然後扔在他臉上，甩他一臉！管他是不是郭子衡！
“子衡哥哥，我……我……”王恬恬的手指僵在半空中，一大顆血冒在指尖，欲滴不滴，顯得格外醒目：“我以為是那個……郭子璇，對！我以為是郭子璇，剛剛她說出去搬東西，我以為……”向來口齒伶俐的她，竟然有些結巴起來，畢竟大姨媽那事兒還沒個定論，又碰上這麽一茬，簡直讓她窘迫得不行。
郭子衡目光落在了她手指上，不知想到了什麽，眼角帶過一絲笑意，嘴上卻帶著一點責備的意思，蹙眉道：“切到手指了？”他一邊說一邊轉身退出了廚房。
留下了王恬恬一個人楞在了廚房，這算什麽？就這麽輕輕一句帶過，然後轉身離開？心裏竟然有些對他不滿起來，王恬恬就是這樣，郭子衡管她太多，她嫌煩，郭子衡不管她了，她又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回過神來，默默地把手指放進自己嘴中含住，心裏又想起不知從何時起郭子衡就開始不怎麽管她了，好像應該是從上次她和向榮在郭氏門口吵架，他說了那句重話開始，就算後面她再三又去道歉，一口一個子衡哥哥叫的求他原諒，他似乎也是勉強答應而已，自從那以後，他似乎都不怎麽管她了。
就連上次她發信息給他報備平安到家，他都沒有回覆她！只是後來田叔他們打電話來過問小蝶姐的去向，她自己沒了註意，這才主動打的電話找他的，他找到了小蝶姐，也沒說給她說一聲，還是小蝶姐給她發信息說是出去買宵夜，手機落在車上，她才知道。
“怎麽還像一個小娃娃？”不知何時，郭子衡又折返了回來，他看著含著手指站在廚房中間走神的王恬恬，頓了下，道：“……吸手指。”
王恬恬擡頭看他，只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郭子衡的聲音比往常更低了一些，站在離開一步之遙的距離，可是他說話間有些微微不平的呼吸，她都能感覺到，但是那樣的感覺稍縱即逝，讓王恬恬以為產生了錯覺。
“手拿過來。”郭子衡低著頭一邊把一個創可貼撕開，一邊說道。
王恬恬一下沒了語言，她又默默地把手指從嘴裏抽出來，慢騰騰地翹著遞了過去。
郭子衡握住她的手，擡高了些，低頭幫她貼上創可貼，一只纖小嬌弱的手茬弱無力地任他握著，似乎只要他握著就好，她也不用使勁。
他的手背上有幾條明顯的青筋隆結，修長卻不秀氣，從指頭到掌心，甚至掌根，都細細地布滿了繭，粗糙堅硬，透著一股熱熱的氣息。
這就是男人的手啊，王恬恬一雙眼盯著郭子衡的手，心裏突然冒出這樣的嘆息，感概起自己寂寞悲傷的二十多年，這輩子她還沒被男人正兒八經牽過手呢。
大概也就是眨眼功夫，他替她貼好了創可貼，就放開了。
“謝謝子衡哥哥！”王恬恬收回視線，笑了起來，心情也跟著好了許多，暗道子衡哥哥也不是不管她的，甜甜地道了謝，轉身又要繼續切肉，翹著一根手指輕輕把肉按在菜板上，看起來頗為費力。
本以為郭子衡給她貼完創可貼就出去，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沒走，就一直站在她身後看她切菜，一時間又搞得王恬恬開始緊張起來，想切得好一些可以得到他的表揚，可是越是想的多越是做得不好，加上還有一根手指不方便，慢慢地變得笨手笨腳起來。
“你先出去吧。”她轉身看他，穿著拖鞋的她，小小的個兒埋在他的陰影裏，顯得格外沒有底氣：“等著我給你們做一桌好菜。”
郭子衡雙手插袋，掃了一眼堆滿菜的竈臺，問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你一個大男人在廚房能幫什麽忙？”王恬恬皺了皺眉，口氣中不自覺帶著一點鄙夷。郭爸的那手藝她可是見識過的，郭子衡是他兒子，瞧他平時那個精英貴族樣，從小學不是騎馬就是高爾夫，不是書法就是下棋的公子哥節奏，還能在廚房幫忙？
郭子衡沒吭聲，似乎很認同地點了點，又道：“那我看你做。”
王恬恬見趕不走他，只得又轉身繼續切肉去，一門心思要再郭子衡前面露幾手，想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廚藝還是不錯的，結果天不遂人願，手法是越來越亂，加上郭爸又買錯了肉，後面一大片的肥肉加帶皮兒的，她完全就切不到點上了。
正當王恬恬切得滿頭大汗時，突然之間，站在她身後的郭子衡彎腰伸出了手：“讓我來。”王恬恬本來還想堅持下，可是見他的手都沒帶停頓地來拿刀，完全不容拒絕，只得立馬放下刀，跳到一邊去，斜眼瞧他倒是要怎麽弄。
只見郭子衡拿起刀，就是開始啪啪啪地利索切了起來，那刀法簡直和她張叔有得一拼，那肉片切得那叫一個薄細軟，連筋帶絲的一點也不馬虎，這還真把王恬恬給看傻了，你見過一個稍挽起襯衫袖口，站得筆直，低著頭微咬嘴唇，一臉認真，用著牛逼刀法切著豬肉的男神沒？
“楞著做什麽？”郭子衡擡頭看她，偏了偏頭：“去把那些菜拿出來。”
她回過神來，立刻知趣地把自己的主廚位置禪讓出來，忙不疊地去給郭子衡打下手去了。
王恬恬一邊拿菜，一邊旁觀郭子衡，此時的她，終於有些能感受到萬芳那句話的意思了，他一咬嘴唇，我就想給他跪下。為什麽連切個豬肉，都能切出精英的感覺？要是萬芳那花癡看見這景象，必定會說郭總一拿刀，我恨不得立馬躺在菜板上！王恬恬和萬芳六年同學，簡直都能腦補她能說什麽話了。
如果說這個時候，她還只是驚訝於郭子衡的墩子功夫，那之後一個半小時內，她只能對他有條不紊信手拈來的廚藝嘆為觀止。
“我天……”然後她就只剩下了這兩字。
“水煮肉片，幹鍋雞，糖醋脆皮魚，咕嚕肉，芹菜牛肉……”她翹著一根受傷的手指，點了點，念到最後都失去了念下去的興趣。
“子衡哥哥，你簡直……深藏不露嘛。”她轉身過去瞧他，雖然說的是讚揚的話，可是語氣卻有些酸酸的，心裏居然有點一些小小的失落，也許就是對那種別人家孩子的自卑吧，不免感概為什麽郭子衡這人就沒有不會的事，就連做個菜都快是專業的廚師級別，所謂人比人氣死人，就是他這種人，不經意地拿出一點他所謂不怎麽擅長的事情，然後把你比得體無完膚。
郭子衡似乎沒在意她小嘴嘟囔的話，自顧自打開水龍頭沖了沖手，拿出手帕擦幹凈，然後將袖口放下扣好，道：“我拿碗筷出去，你和郭子璇來端菜。”
聽說是都做好了，郭子璇就笑瞇瞇地進來端菜了。
“哎喲，看不出你還真有一手啊！”她一看這架勢，有些驚訝道：“恬恬你以後嫁人了，肯定是賢妻良母當仁不讓。”
王恬恬拿起一盤菜，又遞給她一盤，朝著拿著碗筷走在前面的郭子衡嘟了嘟嘴，小聲道：“全是你哥做的，我就打打下手。”
“不會吧……”郭子璇有些不信，看了一眼郭子衡的背影：“以前在家，我哥可是從來不進廚房的人。”
“騙誰呢”王恬恬呵呵幹笑了兩聲，調侃道：“你哥那身手都不像是業餘愛好，簡直就像新東方優秀畢業生。”要說廚藝是業餘愛好，那簡直要把她還有郭叔這些愛好者置於何地！置於何地！
一聽她這麽說，郭子璇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恬恬太厲害了，太棒了，太棒了！真好！”郭爸看這一桌菜做得色香味俱全，不由得衷心誇了王恬恬一句，其他人都覺得超過了預期值，也開始讚揚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婆，我說你不用愁吧。”王叔也跟著樂，對王太道：“看我們女兒多優秀！哪裏愁以後嫁人不會做飯的~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不由分說就先把王恬恬誇了一頓，可她臊得滿臉通紅，趕緊解釋：“不，不是我做的，是子衡哥哥做的。”
這話一說，大家更是震驚了，都不約而同望向了郭子衡。
郭子衡正在擺放碗筷，擡頭看大家都看著他，輕輕笑道：“她謙虛了，我只是打打下手而已。”
聽他這麽說，大家又會心地笑了起來，原來是恬恬害羞謙虛了。
這麽多年以來，王恬恬覺得自己才發現一件事，那麽正經的郭子衡怎麽喜歡睜眼說瞎話呢？上一次當著張翊天的面兒，否認自己說過不讓她叫哥哥的事，這次又是當著長輩面，說這一大桌菜是她做的，孔融讓梨也不是他這樣的好嗎！
吃飯時間果然就是長輩集體催婚的時刻，一會兒又說王恬恬了，一會兒又說郭子璇，兩個小妮子真是煩的不行，表上還得笑嘻嘻答應說好趕快帶回來一個男朋友，一會兒又說回田小蝶，她也只是說沒遇見合適的，有的話一定會的。
倒是沒有人說郭子衡，也許在他們眼裏，男生本來就比女生有的是時間可以耗，更何況他才二十八歲而已，正是打拼事業的時候，沒有家庭羈絆說不定更好。
“哈哈哈哈哈哈我怎麽好像記得當年小蝶和子衡還談過戀愛呀？”王叔見田小蝶說起戀愛就推脫說沒有合適的人，又看郭子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吃飯，話也不多，就想活絡下氣氛，看他們兩個人年紀差不了多少，倒也想撮合晚輩，就開玩笑地說道：“當年還是恬恬回家告訴我的。”
沒想到，這氣氛沒活躍成，到頓時把本來還熱鬧的飯局拖向了冰窖。
田叔葉姨兩人都放下了碗筷，臉上的神情說不清也道不明。
郭爸也沒想到一向大咧咧的王老兒會突然插這麽一句陳年往事，他望了望老婆，見老婆給他遞眼色別亂說，所以也就沒嘿嘿笑了兩聲，沒開腔，心道兒子還在場呢，就交給他自己處理吧，對於自己兒子的應變能力，郭爸是相當地有自信。
田小蝶先是看了看她爸媽，又看了看郭子衡，見他放下碗筷，伸手拿起旁邊的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看樣子是要說話了，所以自己也沒有應聲，免得多說多錯。
“王叔，當年我和小蝶因為玩的好，就經常一起上下學，”郭子衡稍側了下身子，笑著解釋道：“當年男女同學經常一起玩的話，就會被認做是談戀愛，我倒是樂意認下這樁，可是小蝶不樂意。”
田小蝶瞧他兩三句就把當年的事情淡淡帶過，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卻也讓人無話可數。她也跟著笑了起來，說：“是呀！我才不樂意呢。王叔，你是拍電影的，我是畫畫的，咱們都是搞藝術的，你肯定理解我的想法，我怎麽會喜歡子衡哥那種一板一眼的理科男。”
王太是個明眼人，這一看就知道飯局的氣氛就被自己老公弄來明顯停滯了，她便開了腔想替老公把話圓回去，她碰了碰了老公的胳膊，道：“小孩子打打鬧鬧的話，你還能當真！那當年老郭還說給子衡和恬恬定娃娃親呢？這不都是開玩笑的，人家孩子長大了，都有自己想法，你別亂攙和。”關鍵時間還把自己的乖女兒拉下水。
王叔有些後知後覺，只是覺得自己老婆訓得有理，又聽她提到二十多年那樁娃娃親，不但沒理解老婆的意思收手，反而連忙說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是是，你說得對！你不說我都忘記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當年我還和老郭在喝得要死不活的情況下手勾手定郭娃娃親呢！”
王恬恬伸手扶了扶額頭，簡直不想看她爸爸哈哈哈哈哈的樣子，難怪說人真是越活越回去，越老越像小孩子這麽沒心沒肺。她又偷偷瞄了一眼郭子衡，卻沒敢看他臉色，目光停留在他手上，看著他那只手拿起筷子在就近的菜盤裏上空定了定，然後又收回去，輕輕放下。
看吧，長輩們就可勁兒拿他們小的取樂吧，郭子衡肯定都氣來吃不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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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子衡目光落在了她手指上，不知想到了什麽，眼角帶過一絲笑意，嘴上卻帶著一點責備的意思，蹙眉道：“切到手指了？”他一邊說一邊轉身退出了廚房。
留下了王恬恬一個人楞在了廚房，這算什麽？就這麽輕輕一句帶過，然後轉身離開？心裏竟然有些對他不滿起來，王恬恬就是這樣，郭子衡管她太多，她嫌煩，郭子衡不管她了，她又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回過神來，默默地把手指放進自己嘴中含住，心裏又想起不知從何時起郭子衡就開始不怎麽管她了，好像應該是從上次她和向榮在郭氏門口吵架，他說了那句重話開始，就算後面她再三又去道歉，一口一個子衡哥哥叫的求他原諒，他似乎也是勉強答應而已，自從那以後，他似乎都不怎麽管她了。
就連上次她發信息給他報備平安到家，他都沒有回覆她！只是後來田叔他們打電話來過問小蝶姐的去向，她自己沒了註意，這才主動打的電話找他的，他找到了小蝶姐，也沒說給她說一聲，還是小蝶姐給她發信息說是出去買宵夜，手機落在車上，她才知道。
“怎麽還像一個小娃娃？”不知何時，郭子衡又折返了回來，他看著含著手指站在廚房中間走神的王恬恬，頓了下，道：“……吸手指。”
王恬恬擡頭看他，只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郭子衡的聲音比往常更低了一些，站在離開一步之遙的距離，可是他說話間有些微微不平的呼吸，她都能感覺到，但是那樣的感覺稍縱即逝，讓王恬恬以為產生了錯覺。
“手拿過來。”郭子衡低著頭一邊把一個創可貼撕開，一邊說道。
王恬恬一下沒了語言，她又默默地把手指從嘴裏抽出來，慢騰騰地翹著遞了過去。
郭子衡握住她的手，擡高了些，低頭幫她貼上創可貼，一只纖小嬌弱的手茬弱無力地任他握著，似乎只要他握著就好，她也不用使勁。
他的手背上有幾條明顯的青筋隆結，修長卻不秀氣，從指頭到掌心，甚至掌根，都細細地布滿了繭，粗糙堅硬，透著一股熱熱的氣息。
這就是男人的手啊，王恬恬一雙眼盯著郭子衡的手，心裏突然冒出這樣的嘆息，感概起自己寂寞悲傷的二十多年，這輩子她還沒被男人正兒八經牽過手呢。
大概也就是眨眼功夫，他替她貼好了創可貼，就放開了。
“謝謝子衡哥哥！”王恬恬收回視線，笑了起來，心情也跟著好了許多，暗道子衡哥哥也不是不管她的，甜甜地道了謝，轉身又要繼續切肉，翹著一根手指輕輕把肉按在菜板上，看起來頗為費力。
本以為郭子衡給她貼完創可貼就出去，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沒走，就一直站在她身後看她切菜，一時間又搞得王恬恬開始緊張起來，想切得好一些可以得到他的表揚，可是越是想的多越是做得不好，加上還有一根手指不方便，慢慢地變得笨手笨腳起來。
“你先出去吧。”她轉身看他，穿著拖鞋的她，小小的個兒埋在他的陰影裏，顯得格外沒有底氣：“等著我給你們做一桌好菜。”
郭子衡雙手插袋，掃了一眼堆滿菜的竈臺，問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你一個大男人在廚房能幫什麽忙？”王恬恬皺了皺眉，口氣中不自覺帶著一點鄙夷。郭爸的那手藝她可是見識過的，郭子衡是他兒子，瞧他平時那個精英貴族樣，從小學不是騎馬就是高爾夫，不是書法就是下棋的公子哥節奏，還能在廚房幫忙？
郭子衡沒吭聲，似乎很認同地點了點，又道：“那我看你做。”
王恬恬見趕不走他，只得又轉身繼續切肉去，一門心思要再郭子衡前面露幾手，想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廚藝還是不錯的，結果天不遂人願，手法是越來越亂，加上郭爸又買錯了肉，後面一大片的肥肉加帶皮兒的，她完全就切不到點上了。
正當王恬恬切得滿頭大汗時，突然之間，站在她身後的郭子衡彎腰伸出了手：“讓我來。”王恬恬本來還想堅持下，可是見他的手都沒帶停頓地來拿刀，完全不容拒絕，只得立馬放下刀，跳到一邊去，斜眼瞧他倒是要怎麽弄。
只見郭子衡拿起刀，就是開始啪啪啪地利索切了起來，那刀法簡直和她張叔有得一拼，那肉片切得那叫一個薄細軟，連筋帶絲的一點也不馬虎，這還真把王恬恬給看傻了，你見過一個稍挽起襯衫袖口，站得筆直，低著頭微咬嘴唇，一臉認真，用著牛逼刀法切著豬肉的男神沒？
“楞著做什麽？”郭子衡擡頭看她，偏了偏頭：“去把那些菜拿出來。”
她回過神來，立刻知趣地把自己的主廚位置禪讓出來，忙不疊地去給郭子衡打下手去了。
王恬恬一邊拿菜，一邊旁觀郭子衡，此時的她，終於有些能感受到萬芳那句話的意思了，他一咬嘴唇，我就想給他跪下。為什麽連切個豬肉，都能切出精英的感覺？要是萬芳那花癡看見這景象，必定會說郭總一拿刀，我恨不得立馬躺在菜板上！王恬恬和萬芳六年同學，簡直都能腦補她能說什麽話了。
如果說這個時候，她還只是驚訝於郭子衡的墩子功夫，那之後一個半小時內，她只能對他有條不紊信手拈來的廚藝嘆為觀止。
“我天……”然後她就只剩下了這兩字。
“水煮肉片，幹鍋雞，糖醋脆皮魚，咕嚕肉，芹菜牛肉……”她翹著一根受傷的手指，點了點，念到最後都失去了念下去的興趣。
“子衡哥哥，你簡直……深藏不露嘛。”她轉身過去瞧他，雖然說的是讚揚的話，可是語氣卻有些酸酸的，心裏居然有點一些小小的失落，也許就是對那種別人家孩子的自卑吧，不免感概為什麽郭子衡這人就沒有不會的事，就連做個菜都快是專業的廚師級別，所謂人比人氣死人，就是他這種人，不經意地拿出一點他所謂不怎麽擅長的事情，然後把你比得體無完膚。
郭子衡似乎沒在意她小嘴嘟囔的話，自顧自打開水龍頭沖了沖手，拿出手帕擦幹凈，然後將袖口放下扣好，道：“我拿碗筷出去，你和郭子璇來端菜。”
聽說是都做好了，郭子璇就笑瞇瞇地進來端菜了。
“哎喲，看不出你還真有一手啊！”她一看這架勢，有些驚訝道：“恬恬你以後嫁人了，肯定是賢妻良母當仁不讓。”
王恬恬拿起一盤菜，又遞給她一盤，朝著拿著碗筷走在前面的郭子衡嘟了嘟嘴，小聲道：“全是你哥做的，我就打打下手。”
“不會吧……”郭子璇有些不信，看了一眼郭子衡的背影：“以前在家，我哥可是從來不進廚房的人。”
“騙誰呢”王恬恬呵呵幹笑了兩聲，調侃道：“你哥那身手都不像是業餘愛好，簡直就像新東方優秀畢業生。”要說廚藝是業餘愛好，那簡直要把她還有郭叔這些愛好者置於何地！置於何地！
一聽她這麽說，郭子璇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恬恬太厲害了，太棒了，太棒了！真好！”郭爸看這一桌菜做得色香味俱全，不由得衷心誇了王恬恬一句，其他人都覺得超過了預期值，也開始讚揚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婆，我說你不用愁吧。”王叔也跟著樂，對王太道：“看我們女兒多優秀！哪裏愁以後嫁人不會做飯的~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不由分說就先把王恬恬誇了一頓，可她臊得滿臉通紅，趕緊解釋：“不，不是我做的，是子衡哥哥做的。”
這話一說，大家更是震驚了，都不約而同望向了郭子衡。
郭子衡正在擺放碗筷，擡頭看大家都看著他，輕輕笑道：“她謙虛了，我只是打打下手而已。”
聽他這麽說，大家又會心地笑了起來，原來是恬恬害羞謙虛了。
這麽多年以來，王恬恬覺得自己才發現一件事，那麽正經的郭子衡怎麽喜歡睜眼說瞎話呢？上一次當著張翊天的面兒，否認自己說過不讓她叫哥哥的事，這次又是當著長輩面，說這一大桌菜是她做的，孔融讓梨也不是他這樣的好嗎！
吃飯時間果然就是長輩集體催婚的時刻，一會兒又說王恬恬了，一會兒又說郭子璇，兩個小妮子真是煩的不行，表上還得笑嘻嘻答應說好趕快帶回來一個男朋友，一會兒又說回田小蝶，她也只是說沒遇見合適的，有的話一定會的。
倒是沒有人說郭子衡，也許在他們眼裏，男生本來就比女生有的是時間可以耗，更何況他才二十八歲而已，正是打拼事業的時候，沒有家庭羈絆說不定更好。
“哈哈哈哈哈哈我怎麽好像記得當年小蝶和子衡還談過戀愛呀？”王叔見田小蝶說起戀愛就推脫說沒有合適的人，又看郭子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吃飯，話也不多，就想活絡下氣氛，看他們兩個人年紀差不了多少，倒也想撮合晚輩，就開玩笑地說道：“當年還是恬恬回家告訴我的。”
沒想到，這氣氛沒活躍成，到頓時把本來還熱鬧的飯局拖向了冰窖。
田叔葉姨兩人都放下了碗筷，臉上的神情說不清也道不明。
郭爸也沒想到一向大咧咧的王老兒會突然插這麽一句陳年往事，他望了望老婆，見老婆給他遞眼色別亂說，所以也就沒嘿嘿笑了兩聲，沒開腔，心道兒子還在場呢，就交給他自己處理吧，對於自己兒子的應變能力，郭爸是相當地有自信。
田小蝶先是看了看她爸媽，又看了看郭子衡，見他放下碗筷，伸手拿起旁邊的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看樣子是要說話了，所以自己也沒有應聲，免得多說多錯。
“王叔，當年我和小蝶因為玩的好，就經常一起上下學，”郭子衡稍側了下身子，笑著解釋道：“當年男女同學經常一起玩的話，就會被認做是談戀愛，我倒是樂意認下這樁，可是小蝶不樂意。”
田小蝶瞧他兩三句就把當年的事情淡淡帶過，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卻也讓人無話可數。她也跟著笑了起來，說：“是呀！我才不樂意呢。王叔，你是拍電影的，我是畫畫的，咱們都是搞藝術的，你肯定理解我的想法，我怎麽會喜歡子衡哥那種一板一眼的理科男。”
王太是個明眼人，這一看就知道飯局的氣氛就被自己老公弄來明顯停滯了，她便開了腔想替老公把話圓回去，她碰了碰了老公的胳膊，道：“小孩子打打鬧鬧的話，你還能當真！那當年老郭還說給子衡和恬恬定娃娃親呢？這不都是開玩笑的，人家孩子長大了，都有自己想法，你別亂攙和。”關鍵時間還把自己的乖女兒拉下水。
王叔有些後知後覺，只是覺得自己老婆訓得有理，又聽她提到二十多年那樁娃娃親，不但沒理解老婆的意思收手，反而連忙說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是是，你說得對！你不說我都忘記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當年我還和老郭在喝得要死不活的情況下手勾手定郭娃娃親呢！”
王恬恬伸手扶了扶額頭，簡直不想看她爸爸哈哈哈哈哈的樣子，難怪說人真是越活越回去，越老越像小孩子這麽沒心沒肺。她又偷偷瞄了一眼郭子衡，卻沒敢看他臉色，目光停留在他手上，看著他那只手拿起筷子在就近的菜盤裏上空定了定，然後又收回去，輕輕放下。
看吧，長輩們就可勁兒拿他們小的取樂吧，郭子衡肯定都氣來吃不下飯了。
“哈哈哈哈哈哈對啊！”郭爸也笑了起來，拍桌道：“當時真是有個兒子女兒都恨不得一起湊全了去，老田你還記得，我說要把郭子璇送你家老二當媳婦的事不？”他把王叔這話接下過去，又說到另外一樁不靠譜的娃娃親，見田家兩口子臉色稍緩，暗道這才算是把場子圓回來了。
田叔笑著回道：“別提那小子，人現在還在澳大利亞訓練呢，看今年能不能游出個好成績。整體雙腳不沾地一樣，心野著呢，今天一洋妞明天一韓國女友，我和媽都煩得不行，絕對不要他帶回家！看樣子根本收不到心，可別害了子璇。”
“我家那小子也不靠譜著呢。”瞧田叔虧起自己家拿奧運金牌的兒子，張叔也跟著虧起來：“拍了幾部戲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正經女朋友沒一個，每次我催他早點結婚生子，他還說在娛樂圈沒見過年紀輕輕就結婚的，那我當年和他媽是怎麽結的，看他就是收不了心，也不知道什麽姑娘能收拾得了他。”
田小蝶低頭扒了兩口飯，這些天沒人提張翊天還好，現在聽張叔一說，她竟然有一種等下就要去機場飛去香港找他的沖動。
如果一開門，看見她追了過去，他一定會很感動吧，她悶悶地想到，心下一動，便決等下吃完飯就去機場。
不止她，王恬恬和郭子璇兩個人都低頭悶聲多吃飯，心裏卻都是打得一樣的小九九，那種大小齊全的飯局絕對不能多搞，一群大人聚在一起的節奏就是各種旁敲側擊催結婚抱孫子。
“對了對了！子璇啊，你去把小時候的相冊拿下來，好像是擱你房間的書架上！”郭爸見氣氛好了，就趁熱打鐵：“都是他們幾個小時候一起出去玩的照片，今天可以拿出來好好回味下！”
子璇點頭說好，拉著王恬恬一起上樓回房間去拿相冊。
“哦，對了。”王恬恬站在門口，看著在書架翻來翻去，又跑出床底上翻來翻去的郭子璇，問道：“之前小李把郭氏的項目書給我看了，是個大案子呢。郭氏本來就有公關部還挺強的，是不是你去找你哥截下的生意。”
“沒呢沒呢。”郭子璇一直找不到相冊，又煩死她爸的急性子，不過聽王恬恬提到這檔事，還是耐著性子回道：“我哪裏敢去找我哥要項目，去臺灣的案子是因為KIWI幫郭氏在中間鋪了路，他拿了技術一項，做了合資人，是他開口發布會一定要我們做的，到時候還得你一起跟著去臺灣，你知道的，之前才接了一個香港的案子，一直都是我在跟進。”
“這次我哥也會去臺灣，你做事可仔細了，別出岔子。”郭子璇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她哥眼睛在頭頂，不做到百分之兩百的好，那就不是好。
王恬恬頓感壓力多了幾分，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道是KIWI要照顧她們生意，加上郭子衡也要去，自己自然要盡全力做好。
“哎我爸真是的，說要看相冊就看，都這麽久了我去哪裏找呀！”郭子璇從地上爬起來，拿了一張凳子站上去，開始查看書架上最上面的幾行，又低頭對王恬恬道：“恬恬，你去我哥的屋裏看看，是不是他們把相冊放他書架上了！”
“好的。”郭家，王恬恬可是經常來，駕輕就熟就找到了郭子衡的房間。
雖然郭子衡高中後就出英國讀劍橋大學，回來就搬出了家，可是他的房間一直被他媽媽收拾得很幹凈整齊，和郭子璇房間比起來多了一個小隔間，裏面放著硬木大理石面的書桌，上面還有一張毛氈底毯，多多少少有些陳年墨跡，王恬恬知道那是郭子衡當年學書法用的，她轉頭望向立側的書架，慢步走過去，擡手撫每一本書，有歷史傳紀，有外文小說，還有一些高中的物理化課本都被分門別類放好，她又上下細細查看。
在書架的最底端，到沒有那麽整齊，堆滿了一大摞一大摞當年郭子衡學書法時練習用的宣紙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考試卷子，她蹲了下來，隨手翻了翻，心道應該沒有吧，拍拍手準備起身走人。
突然間，一個已經有些暗黃的，方方正正，A4紙張大小的本子，映入了她的眼簾。
王恬恬楞了很久，伸手把夾雜在一堆書法和卷子中的那個本子拿出來。
這不是……
一些很久以前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湧來，清晰地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樣，頓時心中千轉百回，感概萬千，沒想到多年後竟然以這樣不期然的方式相逢。
還沒來得及多感概一下，卻又立馬覺得不對了，這……這怎麽在郭子衡的書房裏？
這時，郭子璇抱著相冊走進來說是找到了，王恬恬怔了下，立刻把那本子塞了回去，站起來理了理衣服跟著出去了。
如果當時的她，知道不久之後會發生的事，她一定會把那個本子從郭子衡的房間想方設法地偷出來，然後扔在他臉上，甩他一臉！管他是不是郭子衡！
“子衡哥哥，我……我……”王恬恬的手指僵在半空中，一大顆血冒在指尖，欲滴不滴，顯得格外醒目：“我以為是那個……郭子璇，對！我以為是郭子璇，剛剛她說出去搬東西，我以為……”向來口齒伶俐的她，竟然有些結巴起來，畢竟大姨媽那事兒還沒個定論，又碰上這麽一茬，簡直讓她窘迫得不行。
郭子衡目光落在了她手指上，不知想到了什麽，眼角帶過一絲笑意，嘴上卻帶著一點責備的意思，蹙眉道：“切到手指了？”他一邊說一邊轉身退出了廚房。
留下了王恬恬一個人楞在了廚房，這算什麽？就這麽輕輕一句帶過，然後轉身離開？心裏竟然有些對他不滿起來，王恬恬就是這樣，郭子衡管她太多，她嫌煩，郭子衡不管她了，她又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回過神來，默默地把手指放進自己嘴中含住，心裏又想起不知從何時起郭子衡就開始不怎麽管她了，好像應該是從上次她和向榮在郭氏門口吵架，他說了那句重話開始，就算後面她再三又去道歉，一口一個子衡哥哥叫的求他原諒，他似乎也是勉強答應而已，自從那以後，他似乎都不怎麽管她了。
就連上次她發信息給他報備平安到家，他都沒有回覆她！只是後來田叔他們打電話來過問小蝶姐的去向，她自己沒了註意，這才主動打的電話找他的，他找到了小蝶姐，也沒說給她說一聲，還是小蝶姐給她發信息說是出去買宵夜，手機落在車上，她才知道。
“怎麽還像一個小娃娃？”不知何時，郭子衡又折返了回來，他看著含著手指站在廚房中間走神的王恬恬，頓了下，道：“……吸手指。”
王恬恬擡頭看他，只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郭子衡的聲音比往常更低了一些，站在離開一步之遙的距離，可是他說話間有些微微不平的呼吸，她都能感覺到，但是那樣的感覺稍縱即逝，讓王恬恬以為產生了錯覺。
“手拿過來。”郭子衡低著頭一邊把一個創可貼撕開，一邊說道。
王恬恬一下沒了語言，她又默默地把手指從嘴裏抽出來，慢騰騰地翹著遞了過去。
郭子衡握住她的手，擡高了些，低頭幫她貼上創可貼，一只纖小嬌弱的手茬弱無力地任他握著，似乎只要他握著就好，她也不用使勁。
他的手背上有幾條明顯的青筋隆結，修長卻不秀氣，從指頭到掌心，甚至掌根，都細細地布滿了繭，粗糙堅硬，透著一股熱熱的氣息。
這就是男人的手啊，王恬恬一雙眼盯著郭子衡的手，心裏突然冒出這樣的嘆息，感概起自己寂寞悲傷的二十多年，這輩子她還沒被男人正兒八經牽過手呢。
大概也就是眨眼功夫，他替她貼好了創可貼，就放開了。
“謝謝子衡哥哥！”王恬恬收回視線，笑了起來，心情也跟著好了許多，暗道子衡哥哥也不是不管她的，甜甜地道了謝，轉身又要繼續切肉，翹著一根手指輕輕把肉按在菜板上，看起來頗為費力。
本以為郭子衡給她貼完創可貼就出去，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沒走，就一直站在她身後看她切菜，一時間又搞得王恬恬開始緊張起來，想切得好一些可以得到他的表揚，可是越是想的多越是做得不好，加上還有一根手指不方便，慢慢地變得笨手笨腳起來。
“你先出去吧。”她轉身看他，穿著拖鞋的她，小小的個兒埋在他的陰影裏，顯得格外沒有底氣：“等著我給你們做一桌好菜。”
郭子衡雙手插袋，掃了一眼堆滿菜的竈臺，問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你一個大男人在廚房能幫什麽忙？”王恬恬皺了皺眉，口氣中不自覺帶著一點鄙夷。郭爸的那手藝她可是見識過的，郭子衡是他兒子，瞧他平時那個精英貴族樣，從小學不是騎馬就是高爾夫，不是書法就是下棋的公子哥節奏，還能在廚房幫忙？
郭子衡沒吭聲，似乎很認同地點了點，又道：“那我看你做。”
王恬恬見趕不走他，只得又轉身繼續切肉去，一門心思要再郭子衡前面露幾手，想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廚藝還是不錯的，結果天不遂人願，手法是越來越亂，加上郭爸又買錯了肉，後面一大片的肥肉加帶皮兒的，她完全就切不到點上了。
正當王恬恬切得滿頭大汗時，突然之間，站在她身後的郭子衡彎腰伸出了手：“讓我來。”王恬恬本來還想堅持下，可是見他的手都沒帶停頓地來拿刀，完全不容拒絕，只得立馬放下刀，跳到一邊去，斜眼瞧他倒是要怎麽弄。
只見郭子衡拿起刀，就是開始啪啪啪地利索切了起來，那刀法簡直和她張叔有得一拼，那肉片切得那叫一個薄細軟，連筋帶絲的一點也不馬虎，這還真把王恬恬給看傻了，你見過一個稍挽起襯衫袖口，站得筆直，低著頭微咬嘴唇，一臉認真，用著牛逼刀法切著豬肉的男神沒？
“楞著做什麽？”郭子衡擡頭看她，偏了偏頭：“去把那些菜拿出來。”
她回過神來，立刻知趣地把自己的主廚位置禪讓出來，忙不疊地去給郭子衡打下手去了。
王恬恬一邊拿菜，一邊旁觀郭子衡，此時的她，終於有些能感受到萬芳那句話的意思了，他一咬嘴唇，我就想給他跪下。為什麽連切個豬肉，都能切出精英的感覺？要是萬芳那花癡看見這景象，必定會說郭總一拿刀，我恨不得立馬躺在菜板上！王恬恬和萬芳六年同學，簡直都能腦補她能說什麽話了。
如果說這個時候，她還只是驚訝於郭子衡的墩子功夫，那之後一個半小時內，她只能對他有條不紊信手拈來的廚藝嘆為觀止。
“我天……”然後她就只剩下了這兩字。
“水煮肉片，幹鍋雞，糖醋脆皮魚，咕嚕肉，芹菜牛肉……”她翹著一根受傷的手指，點了點，念到最後都失去了念下去的興趣。
“子衡哥哥，你簡直……深藏不露嘛。”她轉身過去瞧他，雖然說的是讚揚的話，可是語氣卻有些酸酸的，心裏居然有點一些小小的失落，也許就是對那種別人家孩子的自卑吧，不免感概為什麽郭子衡這人就沒有不會的事，就連做個菜都快是專業的廚師級別，所謂人比人氣死人，就是他這種人，不經意地拿出一點他所謂不怎麽擅長的事情，然後把你比得體無完膚。
郭子衡似乎沒在意她小嘴嘟囔的話，自顧自打開水龍頭沖了沖手，拿出手帕擦幹凈，然後將袖口放下扣好，道：“我拿碗筷出去，你和郭子璇來端菜。”
聽說是都做好了，郭子璇就笑瞇瞇地進來端菜了。
“哎喲，看不出你還真有一手啊！”她一看這架勢，有些驚訝道：“恬恬你以後嫁人了，肯定是賢妻良母當仁不讓。”
王恬恬拿起一盤菜，又遞給她一盤，朝著拿著碗筷走在前面的郭子衡嘟了嘟嘴，小聲道：“全是你哥做的，我就打打下手。”
“不會吧……”郭子璇有些不信，看了一眼郭子衡的背影：“以前在家，我哥可是從來不進廚房的人。”
“騙誰呢”王恬恬呵呵幹笑了兩聲，調侃道：“你哥那身手都不像是業餘愛好，簡直就像新東方優秀畢業生。”要說廚藝是業餘愛好，那簡直要把她還有郭叔這些愛好者置於何地！置於何地！
一聽她這麽說，郭子璇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恬恬太厲害了，太棒了，太棒了！真好！”郭爸看這一桌菜做得色香味俱全，不由得衷心誇了王恬恬一句，其他人都覺得超過了預期值，也開始讚揚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婆，我說你不用愁吧。”王叔也跟著樂，對王太道：“看我們女兒多優秀！哪裏愁以後嫁人不會做飯的~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不由分說就先把王恬恬誇了一頓，可她臊得滿臉通紅，趕緊解釋：“不，不是我做的，是子衡哥哥做的。”
這話一說，大家更是震驚了，都不約而同望向了郭子衡。
郭子衡正在擺放碗筷，擡頭看大家都看著他，輕輕笑道：“她謙虛了，我只是打打下手而已。”
聽他這麽說，大家又會心地笑了起來，原來是恬恬害羞謙虛了。
這麽多年以來，王恬恬覺得自己才發現一件事，那麽正經的郭子衡怎麽喜歡睜眼說瞎話呢？上一次當著張翊天的面兒，否認自己說過不讓她叫哥哥的事，這次又是當著長輩面，說這一大桌菜是她做的，孔融讓梨也不是他這樣的好嗎！
吃飯時間果然就是長輩集體催婚的時刻，一會兒又說王恬恬了，一會兒又說郭子璇，兩個小妮子真是煩的不行，表上還得笑嘻嘻答應說好趕快帶回來一個男朋友，一會兒又說回田小蝶，她也只是說沒遇見合適的，有的話一定會的。
倒是沒有人說郭子衡，也許在他們眼裏，男生本來就比女生有的是時間可以耗，更何況他才二十八歲而已，正是打拼事業的時候，沒有家庭羈絆說不定更好。
“哈哈哈哈哈哈我怎麽好像記得當年小蝶和子衡還談過戀愛呀？”王叔見田小蝶說起戀愛就推脫說沒有合適的人，又看郭子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吃飯，話也不多，就想活絡下氣氛，看他們兩個人年紀差不了多少，倒也想撮合晚輩，就開玩笑地說道：“當年還是恬恬回家告訴我的。”
沒想到，這氣氛沒活躍成，到頓時把本來還熱鬧的飯局拖向了冰窖。
田叔葉姨兩人都放下了碗筷，臉上的神情說不清也道不明。
郭爸也沒想到一向大咧咧的王老兒會突然插這麽一句陳年往事，他望了望老婆，見老婆給他遞眼色別亂說，所以也就沒嘿嘿笑了兩聲，沒開腔，心道兒子還在場呢，就交給他自己處理吧，對於自己兒子的應變能力，郭爸是相當地有自信。
田小蝶先是看了看她爸媽，又看了看郭子衡，見他放下碗筷，伸手拿起旁邊的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看樣子是要說話了，所以自己也沒有應聲，免得多說多錯。
“王叔，當年我和小蝶因為玩的好，就經常一起上下學，”郭子衡稍側了下身子，笑著解釋道：“當年男女同學經常一起玩的話，就會被認做是談戀愛，我倒是樂意認下這樁，可是小蝶不樂意。”
田小蝶瞧他兩三句就把當年的事情淡淡帶過，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卻也讓人無話可數。她也跟著笑了起來，說：“是呀！我才不樂意呢。王叔，你是拍電影的，我是畫畫的，咱們都是搞藝術的，你肯定理解我的想法，我怎麽會喜歡子衡哥那種一板一眼的理科男。”
王太是個明眼人，這一看就知道飯局的氣氛就被自己老公弄來明顯停滯了，她便開了腔想替老公把話圓回去，她碰了碰了老公的胳膊，道：“小孩子打打鬧鬧的話，你還能當真！那當年老郭還說給子衡和恬恬定娃娃親呢？這不都是開玩笑的，人家孩子長大了，都有自己想法，你別亂攙和。”關鍵時間還把自己的乖女兒拉下水。
王叔有些後知後覺，只是覺得自己老婆訓得有理，又聽她提到二十多年那樁娃娃親，不但沒理解老婆的意思收手，反而連忙說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是是，你說得對！你不說我都忘記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當年我還和老郭在喝得要死不活的情況下手勾手定郭娃娃親呢！”
王恬恬伸手扶了扶額頭，簡直不想看她爸爸哈哈哈哈哈的樣子，難怪說人真是越活越回去，越老越像小孩子這麽沒心沒肺。她又偷偷瞄了一眼郭子衡，卻沒敢看他臉色，目光停留在他手上，看著他那只手拿起筷子在就近的菜盤裏上空定了定，然後又收回去，輕輕放下。
看吧，長輩們就可勁兒拿他們小的取樂吧，郭子衡肯定都氣來吃不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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